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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特电气设备有限公司或许做梦也没有想到，SOHO中国的一条微博竟将它推向风口浪尖。
2012年11月13日下午1:48分，SOHO中国发布微博称：“我们接到投诉，顺特电气设备公司被国家电网点名批评。顺特在新疆项目中以铝线代替铜线，存在严重不诚信行为，这种不诚信行为将极大的影响顺特公司与我们公司的合作。经核实后，我们决定终止与顺特公司的合作，将合作伙伴改为上海ABB变压器有限公司。”
25分钟后，SOHO中国董事长潘石屹转载这条微博并评论道：“我们接到投诉后马上对事件进行核实，顺特表示是与施耐德合资过程中生产厂区内部管理不善引起。我们希望顺特及现在大股东施耐德引以为戒，珍惜自己的信誉，为社会生产合格产品。质量保证着每个人的生命，关系到子孙后代。让我们每个人一起努力构建质量的安全网。”
就此，因为潘石屹的“名人效应”，顺特电气与施耐德迅速成为舆论的焦点。
在业内，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等造假行为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近年来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但令人们大跌眼镜的是，此番竟然连顺特电气和施耐德这样的大牌企业也卷入了其中！
事情始末
公开资料显示，顺特电气设备有限公司主要从事输配电设备的制造，系顺特电气与阿海珐输配电控股公司于2009年12月成立的合资公司。其中，顺特电气将其现有的输配电经营业务整体转入合资公司，阿海珐则以7.45亿元现金入股，双方各持股50%。
然而，一个月后，合资公司还尚未正式运营，阿海珐输配电的100%股权就已被阿尔斯通控股和施耐德电气联合收购，其配电业务由施耐德接收并运营，顺特电气设备有限公司的50%外方股权也随即由阿海珐转让给施耐德电气。
合资公司于2010年2月正式运行，顺特电气控股股东万家乐在其2010年年报中写道：“为充分依托作为世界500强企业之一的施耐德在配电、工业控制及自动化领域全球领先的产品、技术和管理优势，本年度合资公司对机构、人员及管理制度进行了一系列以施耐德为主导的调整、整合（该调整、整合于2010年11月完成），现合资公司的日常经营管理亦由以施耐德委派的总经理为首的经营团队负责。”
然而，合资公司由施耐德负责经营管理后，公司业绩却每况愈下：2010年，合资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37154万元，对比顺特电气2009年度营业收入167737万元，下降约18%；净利润2485万元，对比顺特电气2009年度净利润16585万元，下降约85%；而2011年合资公司实现营业收入124171万元，同比下降9.47%，并出现了193万元的年度亏损。
合资公司业绩下降之余，这次更是卷入了“造假”风波。对此，施耐德及顺特电气控股股东万家乐三缄其口。就相关问题，万家乐董秘刘永霖，其回答称：“我没什么要说，要问就问顺特电气设备有限公司。公司是法人，有问题也就是法人公司担责，万家乐不担责。”
与上述公司的低调相比，潘石屹则显得高调得多。其接受媒体采访时称，“如果他在那个项目里会把铜线换成铝线，在这个项目里一样有可能。”对于顺特电气被国家电网内部通报一事，潘石屹承认这确实是从竞争对手处获知。当南都记者追问是不是ABB时，潘石屹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说：“这个，不好说。”
处在舆论焦点的顺特电气设备公司坐不住了。2012年11月15日，它宣称：“国家电网公司于2012年8月对包括我司在内的存在铝代铜问题的7家企业提出内部通报。我司严格自查，确定原因为生产和管理的疏漏……尽管SOHO中国项目与国家电网新疆项目所使用的产品属于不同类别的产品，但是，对于SOHO中国对于我司产品质量所表现出的担忧，我司表示理解。目前，我司正与SOHO中国进行积极的沟通。”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随后SOHO中国竟将其与顺特电气设备“积极沟通”的往来信函公之于众。
从SOHO中国公布的双方往来信函看，事件发生三天后，顺特电气设备致函SOHO中国，称其单方面终止合同违背了《合同法》；并指出“我司向国家电网新疆项目提供的产品为非晶合金油浸式变压器，该类产品总量占顺特年产量不足2%；而在SOHO中国上海项目中中标的产品为顺特主导产品干式变压器，两者的设计、工艺、生产等截然不同。贵司既未了解两类产品的差异，也未了解顺特与新疆项目用户仍在继续合作的事实，仅凭他人投诉，单方终止合作，所采取的依据和结论牵强，难以让人信服和接受。”
信函的最后，顺特电气设备要求SOHO中国立即采取有效措施，消除对顺特电气设备的影响。
一天后，SOHO中国回函称，从法律角度看，终止合同是合法的；从工期角度看，终止合同可能会对工期造成影响；从成本上看，终止合作将致SOHO中国多花300万元。“但我们认为质量高于一切，所以我们下决心做了这一痛苦的决定，终止与贵公司可能的合作。”
SOHO中国随函附上了SOHO中国招标时给各投标人的信，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格外醒目：“如涉嫌造假，SOHO中国可以单方面终止合作。”
事情到此似乎暂告一段落，顺特电气设备、SOHO中国都没再公开发声。
顺特电气设备称：“重质量、守信誉，是我司多年发展一直严守的基本准则。20多年来，我司的产品被广泛应用于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三峡水利枢纽、大亚湾核电站、浦东国际机场、北京地铁、广州地铁、伊朗地铁、阿联酋迪拜水电局等国内外重大项目，在这些知名建筑和重点工程中拥有良好的运行记录。迄今为止已投入运行的十万多台产品为我司树立了蜚声海内外的质量信誉。”。
这不免令人惋惜，缘何这样一家行业知名企业也会涉嫌“以铝代铜”的造假事件呢？
并非个案
事实上，类似的“造假”现象在业内并非个案。据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介绍，2010年，北京电力局曾拆开10台十千伏变压器查看质量问题，其中好几台就出现了“以铝代铜”现象。此次顺特电气设备发来的声明中也声称，“国家电网公司于2012年8月对包括我司在内的存在铝代铜问题的7家企业提出内部通报。”这意味着除了顺特之外，还有6家变压器企业存在同样的问题。
之所以企业会选择以铝代铜，最直观的原因在于和铜相比，铝要便宜得多。
2012年11月底，铜的价格约为每千克48元，铝约为每千克12元，仅为铜价的1/4。造成“以铝代铜”屡禁不止现象的另一原因在于监管的困难。“油浸式变压器还好，至于干式变压器，你都不能拆，拆了变压器就报废了，不像买个橘子你还可以打开一个看看。有的变压器是很贵的。”上述专家说，“对一台变压器进行检测时，不能是破坏式的测试。只要测试数据达标，这台变压器就是合格的，而数据达标是比较容易做到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以铝代铜就成为一种“行之有效”的降低成本的办法，巨大的利益诱惑，外加廉价的违规成本，一些“急功近利”的企业就这样走上了造假之路。
不仅如此，在上述专家看来，“以铝代铜”现象的背后，还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这就是变压器市场需求的不断下降和产能的严重过剩以及随之而来的激烈价格战。
据该专家介绍，2009年中国变压器行业的产能就已经是全世界产能的1.5倍。也就是说，全世界都不用生产变压器，中国这边还过剩50%。“现在情况依然是这样，没有一个企业是100%全负荷生产。”
价格战之激烈，甚至连自称“技术优势是合资公司的立企之本”的顺特电气设备都未能幸免。翻开顺特电气控股股东万家乐2011的年报，其中关于顺特电气设备的描述为：“2011年初，合资公司从持续稳健发展的思路出发，强调在确保毛利率水平的前提下实现销售增长。但是，这一发展思路很快受到市场的挑战。由于近两年来国内固定资产投资放缓，中低压输配电设备产能过剩，市场竞争白热化，价格成为主要的竞争手段。面对竞争对手的低价冲击，上半年合资公司订单出现连续下滑的状况。……为确保市场份额，产品价格有所下降……毛利率下降幅度较大……”
而在造成目前这一现状的过程中，招标方也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据上述专家介绍，在我国以及国际的变压器产品中是有铝线变压器的，如果说铜线变压器是奔驰，那铝线变压器就是奇瑞QQ。“你拿QQ的钱去买奔驰。你买不了，又非要买，那最后企业只能卖给你套着奔驰壳的QQ。”在他看来，促使招标方非要拿着QQ的钱去买奔驰车的主要原因就是最低价中标原则。
简单地说，所谓最低价中标法，就是在招投标时，谁的报价最低，就由谁中标的评标方法。在国际成熟市场，这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招投标方式。理论上讲，最低价中标可以使招标过程更加公平、透明和简单。然而，招投标制度的实施是一项系统工程，如果没有足够的配套制度，形式上引入最低价中标原则，不但不会使行业更公平和健康，反而可能造成一场灾难。
在上述专家看来，因为招标负责人更换频繁等原因，很多单位的招标往往只在乎短期工程造价的降低，而忽略产品全生命周期的成本核算。在这样的条件下，招标负责人往往倾向于压低招标价格。
幸运的是，这样的情况正在发生改变。据该专家介绍，招标方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原本要用十年、二十年的产品，现在因为使用了以铝代铜的产品，必须要更早地更换和维修，最终损害的还是用户部门。因此，招标方式也在逐步地改进。他介绍道，现在招标方开始尝试中间价减一中标原则。所谓中间价减一中标原则，即去除一个最高报价和一个最低报价，以剩余投标报价的数学平均为基准价，比这个基准价略低一点的报价企业中标。
据上述专家介绍，由于中标原则的改变、监管力度的增大，以铝代铜现象现在已经不那么严重了。然而，价格战将继续持续下去。在他看来，只有从根本上解决了产能严重过剩的问题，才能引导行业走上健康发展的道路。
来源：中国机电工业财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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